檀城回忆录(四)
本章主越下席楼，赵越单性转，ooc。
赵越小时候一直觉得有个哥哥特别开心。毕竟，她只有个弟弟赵超凡。每当她问母亲要哥哥的时候，母亲都会说："英席哥哥就是你的哥哥呀。"
张英席经常会来她家玩，爬到树上给她摘果子，帮她抓蝴蝶。两个人还会去偷花匠那里的鱼饵喂池塘里的金鱼。
后来，赵越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上高小的女孩子都在发育，男孩是她们的禁忌话题。可正因为禁忌，才更加了几分诱惑。
赵越上的是女校，胆子大的那些会叽叽喳喳地讨论那些男孩子。她们中的大多数，高小毕业就会立刻嫁人，有的甚至读不完就辍学了。赵越心高气傲，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念大学。余家的大小姐余笛当年也要去读大学，可是家里出了事被迫回去当家。赵越觉得，自己家里近来很太平，自己一定能成为大学生。
有一天，她在学校花园里看书。学校里的女孩子都爱看情爱小说，虽然校规不允许，可耐不住她们私下传阅交换。听到几个女孩子说悄悄话:"你们知道吗？赵越是赵家大小姐，她和张家少爷从小订了娃娃亲的。"
赵越顿时屏住了呼吸，继续偷听。
"你才听说吗？我从小就听我父亲说了，他们两家就是为了城西的那块地才结的亲。"
赵越坐不住了，再也没心思看书了。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她眼里，张英席是个好哥哥，愿意给她买山楂糕，陪她放风筝，可他不该是自己的丈夫。老师说了，包办婚姻是不对的。
没有自由恋爱，怎么能结婚呢？何况张英席大她5岁，他已经快上大学了，自己的大学梦怕是要破碎了。
下午放学，她回到家里，旁敲侧击地问了家里的奶妈，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
很快，六月份到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午休的时候，赵越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同班同学把她叫起来，说她家里有人来了。
赵越勉强站起来去了访客室。一看来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张英席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递过来一条手帕让她擦汗。
赵越厌烦地推开了："你来干什么？"
"我要去北平了，可能还要去国外，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越越…只要你想，我可以不去的。"张英席今天来，是为了再看一眼赵越。在他看来，赵越是自己的未婚妻，自己要去北平，应当得到她的同意。
"你去哪里关我什么事？"赵越做出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们是有婚约的。"大概是天热的缘故，张英席的脸色变得有些泛红。
"不要和我提婚约！"赵越的脸色变得煞白，"爷爷们早就去世了，他们订的婚约也该一起进棺材了。"
"越越我……"
"你走，谁让你来了？再不走的话我喊人了。"
张英席灰溜溜地离开了，他把带给赵越的盐津桃肉交给了门卫大爷，让他放学的时候给赵越。
张英席带着一肚子的遗憾和心事坐上火车去了北平。临走的时候，他厚着脸皮问赵家要了一张赵越的照片带着去北平。
他始终不明白，小时候活泼可爱的越妹妹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现在的她分明很讨厌自己。
过了几天，那群女孩子又在讨论赵越和张英席的婚事。赵越直接冲到她们面前去了："你们给我听好了，他不是我的丈夫！"
高小一毕业，赵越就软磨硬泡家里让她去省城读中学。家里一开始不同意，不过郑家大小姐郑棋元也在省城读书，自家不送女儿去的话说不过去。
赵越得意洋洋的跑去了省城念书。没了父母的约束，日子自由多了。省城风气开放，女校的不远处有一所男校。两校的学生周末的时候会在街上遇到。其中不乏看对眼的。赵越在这种情况下，却怎么也没找到看对眼的。
她生得越发漂亮，雪白的皮肤，杏仁眼配上长长的睫毛，成了女中有名的美女。三年一晃而过，她还是没能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遇到一个让她坐在自己自行车后的男孩子。
北平是个花花世界。张英席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很讨女孩子欢心。在她们看来，进大学无非是为自己的嫁妆镀层金，因此一年中至少有半年花在了咖啡馆，电影院和舞厅里。
对她们来说，张英席是理想的伴侣：家底厚，家乡风气朴实，很容易就会着了道。
其中有个女孩叫高诗静,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开始主动出击。
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张英席边上，娇滴滴地问:"英席哥哥，听说国泰电影院新上映了一部<风云儿女>，咱们明天一块儿去看吧！"
张英席的目光专注在书上，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抱歉我没空，你约别人吧。"
"那后天呢？"
"没空。"
"那大后天呢？"女孩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态决定赌一把。
"也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女孩气的咬牙切齿，自己从小被男孩子捧着，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什么时候都没空。"张英席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诗静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张英席从小喜欢画画，参加了学校的画社。
一天，几个同学相约去写生。张英席对着美景怎么也没法下笔，就偷偷地拿出赵越的照片临摹起来。
赵越拍照的时候穿的是洋装裙子，显得有些老气。本来她想穿芭蕾舞裙子拍，可是身材还没发育拍出来不好看。
买汽水的同学从张英席后面走过，发现了他的秘密，一把抢过他的照片："你们看看，张英席画的是什么！"
大家立刻围过去看。张英席倒是很淡定，由着他们传阅赵越的照片。
大家纷纷感叹张英席的未婚妻是个美人儿。得知了她比张英席小上5岁后，都惋惜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张英席写信回去退婚：很多同学都是这么干的。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真能为了别人的女儿和你断绝关系不成？大不了你就不回去，在北平安家，看谁熬得过谁。实在不行，一毕业你就去国外，到时候女家一定会主动退婚的。
张英席坚决不同意，说一毕业就要回去结婚。
有个女同学的话说得很中肯："她还太小了，你一毕业就结婚的话她也就17岁，后半辈子算是交到你手里了。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张英席怔住了。自己一厢情愿地去看她，和她道别，从来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痛定思痛，他给赵越写了一封信，向她道歉。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大张纸，只收到了简短的回信，说两个人都太年轻了，需要多考虑。
很快，张英席毕业了。毕业前，他收到了赵越的信。显然，赵越不想早婚，她想去念上海的大学。张英席同意了，表示自己会和家里商量去国外留学，好给她时间去读书。
于是，两个人不顾全城人的议论，毅然踏上了求学路。
赵老爷很保守，不想让女儿去上大学，觉得女孩子书念得太多不好嫁人。赵太太不乐意了，说张家少爷去留洋了，眼界一开，万一像其它留学生一样要退婚怎么办？不如趁这机会，让女儿也去念书，将来没准能嫁的更好。
赵老爷还是不同意。赵太太说："你不肯掏钱的话，那我就卖了嫁妆给女儿凑学费吧。"
檀城男人最忌讳用女人的钱。赵老爷立刻同意了。
赵越开开心心地去上学了。虽然她只能念女子师范，可是大城市的空气让人感觉自由极了。
她的姑姑早年嫁给了上海一家大洋行里的"康白度"。在法租界置起了洋楼，出入都坐汽车，三个孩子上洋学堂。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一个洋字。
赵越周末会去姑姑家小住，看着姑姑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各种新鲜人和新鲜事，十分羡慕。
表妹袁广泉比她小几岁，正在读中学。她是家里幺女，上面两个哥哥早早的工作了， 她很开心有赵越作伴。
赵越发现袁广泉的生活相当自由，经常有人打电话来约她打网球，喝咖啡。她又开始哀叹起张英席是个憨憨了。
袁广泉安慰表姐："外公只是让你和他结婚，可没让你和他白头偕老啊。你要是和他过不下去了，离婚不就得了吗？难道结婚自由，离婚还不自由了？他要是不同意，你就去别的地方呆上一年半载，时间不到，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赵越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她攒了一些钱，做了一些小小的投机生意，挣钱顶下了法租界一条僻静弄堂里的一间后厢房，不远处就是巡捕房，很安全。
她在上海读书的时候，全檀城都在传：张家少爷在北平念书的时候对女同学图谋不轨，被学校处分了。
大家都说，北平风气开放。男女之间好上不算什么事，可他居然对人家图谋不轨，这太过分了。他去国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事情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赵越的耳朵里，她更加生气了，立刻写信回去要父母向张家退婚，否则她就不回来了。
张家坚持儿子是被人冤枉的，赵家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英席要真是个规矩人，哪里会有这样的传闻？
两家交涉了几次也没有结果。可那处分书是邮差带到张家的，白纸黑字放在那里。
最后，赵家只能想尽办法拖延婚期，想找到有力的证据逼得张家同意退婚。
张英席读完硕士，又在美国工作了一年才回到檀城。
他一回来，父母严肃地告诉他，赵家要退婚。
张英席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很喜欢赵越，一定要和他结婚。
他试着上门拜访赵家父母，却吃了闭门羹。
赵家少爷赵超凡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在北平做的荒唐事全城人都知道了。怎么还有脸要娶我姐姐？"
张英席有口难辩。
赵家索性步步紧逼。赵老爷让儿子拿上姐姐的婚书去张家，毫不客气地向张家父母提出退婚。
"二位是长辈，请别嫌我说话直，不讲礼数。您家少爷干的好事人尽皆知。我们赵家是书香门第，不能容忍有这样的女婿。当初你家下的聘礼我家悉数奉还，再加上五千现大洋，十根大黄鱼，一千个袁大头作补偿。这钱够您家再娶一个媳妇了。这件事争了这么久了，一拍两散对我们两家都好，免得将来在街上遇到了，还要互相避让。"
"我不会退亲的。"张英席很坚决。
"张少爷是觉得放弃了这门亲事，自己再也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了吗？"赵超凡反唇相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荒唐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赵少爷，我儿子真是被冤枉的。"张老爷有些生气了。
"我索性直说了吧，我姐姐有病。我们不想给你家造成麻烦，所以才主动来退亲。"
"那更不能退了。我们家有的是钱，可以请最好的大夫给她治病。"张太太说得很坚决。
赵超凡碰了个软钉子，只得告辞离开。
退婚不成，赵老爷很是生气："张家这是什么德行？儿子干了错事还包庇他？要我儿子干了这事，我不打得他皮开肉绽我不姓赵！"
"你和他们说了没，你姐姐有病…"赵太太提醒儿子，"你不会忘了吧？"
"说了，他们还是不同意。张家说他家有钱，可以找最好的大夫给姐姐治病。"
"难道我们赵家没钱给女儿治病，要你张家来掏钱？"赵老爷气得快昏了过去。
-----TBC-----
彩蛋：有人注意到那个女同学的名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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